清岁茶

同人圈,新人写手。

会者定离

“等我长大了,你娶我好不好?”

破风第一次见到跃泉,是在六岁那年,他随师父到藏剑做客,恰逢那位小少爷四岁的生辰。

到了晚宴时大人们才发现不见了小寿星,顿时众人慌神的寻找,那时候两人正在九溪十八涧的一角玩的忘乎所以。山庄管教严厉,叶跃泉是世家弟子,一年中似乎也就只有过年和生辰两个时候可以随心自在一些。那个天策来的小哥哥很有趣,他会说起落日草场北邙山三才阵,那是江南不曾有过的壮丽风情。

破风似乎比家中别的哥哥们好说话,只要跃泉扁着嘴再挤出一两颗眼泪,破风便禁不住他的撒娇带着他在外面疯跑。那天两人被找到的时候,跃泉已经靠在破风背上睡着了,破风找不到回去的路,又不忍叫醒跃泉。只得背着这位小少爷,握着比他人还高的长枪,一步一步凭着记忆往山庄前院走去。

这件事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,跃泉被训一通,而破风那个脾气暴躁的师父先是给了破风一巴掌,第二天还罚他在烈日下扎了两个时辰的马步。

跃泉等不到破风来找他玩,便跑到破风和师父的客房,看到那个坚韧的身影。面颊上全是汗珠,跃泉知道破风受罚是因为他,他抬手用鹅黄的袖口替破风擦汗,张口便说,“ 等我长大了,你娶我好不好? ”

破风马步本来很稳,近距离看着跃泉瓷娃娃一样的脸,听到那句话的时候,双腿一软栽了过去。这场景刚好被出来的师父看见,于是破风扎马步的惩罚时间又多了一个时辰。

日后跃泉便缠着破风念叨那句话,破风随口哄他,好好好,他无心的一句话却在年幼的跃泉心里埋下种子逐渐生根。

和师父在藏剑呆了小半个月,跃泉日日与破风厮混在一起,还扛不动重剑的小身板嚷嚷着要和破风切磋,被打败了便哭着耍赖,破风无奈地哄他。跃泉也带破风去扬州,在天策府长大的破风第一次见到盛唐的繁华,跃泉大方的掏钱买了一串糖葫芦送给不喜甜食的破风,最后糖葫芦悉数进了跃泉肚子里。

本以为会这样竹马绕着竹马长大,只是小半月后便到了破风跟师父离开的日子。跃泉死死攒着破风的衣角,哭的昏天黑地不让他走,破风只是红了眼眶,拼命忍着眼泪,一遍遍的承诺还会再来看他。

只是一个生于苏杭,一个长在北邙,再见面又岂是那样容易的事。通信倒是一月一封,从未间断,转眼经年,谁都没想到,再见面,已是十年之后。


“我不要你和我表姐成亲,我想嫁给你!”

跃泉十四岁那年跟着伯父到了天策府,据说是破风的好日子,只是他们的通信里破风只字未提。与跃泉同行的人不止伯父,他本以为只是次游山玩水的探望,可是浩浩荡荡的一帮人簇拥着他的表姐从藏剑出发的时候,他突然有点慌。

十六岁的破风早已长的比他的钢枪高了不少,他穿着破军铠甲站在天策到洛阳的路口等他们。远远看着一身鹅黄色冲过来,破风刚看清那张逐渐成熟的脸,跃泉便已经一头扎在他怀里。

第二天跃泉才知道,这一路原来他都是配角,是跟着伯父护送表姐一路到了北邙山。此番前来天策府,是为一桩指腹为婚的亲事,他朝思暮想的人,却是快要做他姐夫了。

破风的时间不再只属于他一个人,跃泉开始想念十年前破风跟着师父去藏剑做客的那些时光,那时候两个人从早到晚的黏在一起,现在破风身边时时陪伴的人却是他的表姐一人。伯父不许他总去找破风,虽然他很想像小时候一样缠着破风,可是他也明白他不能。

不足一月他便听说婚期将至,那天半夜天气冷的厉害,他摸黑进了破风的房间,破风觉浅,以为是有贼人潜入,劈掌便打。跃泉这些年功夫长进不少,堪堪躲过,再要迎掌去战便被破风钳了手腕,继而便听到破风的怒喝,“胡闹什么!”

跃泉红了眼眶,衬在他那张白净小脸上好不可怜,破风软下了语气,但依然严肃看着他,只问跃泉究竟要如何。跃泉权衡再三,瘪了嘴,往破风床沿一坐,眼神坚定不移,“我不要你和我表姐成亲,我想嫁给你!”

跃泉还记得十年前他问他,能不能娶他,破风分明道了个“好”字,而今在听到跃泉的话,他却登时沉下了脸,“胡闹!跃泉,你我皆为男子,怎可谈婚论嫁。”

跃泉揪着幼时的承诺不放,红着眼眶站在破风房内不肯走,摇曳烛光映着他的影子在墙壁上闪动。破风心里终究还是不忍,语气虽然强硬,却不再说教命令,拉着跃泉的手坐下与他讲道理。跃泉并不愿听,破风话里话外翻来覆去强调的,不过只是,他们都是男子,男子只能做兄弟,不能做夫妻,他唯一明白的是,他这辈子没有机会能像表姐一样嫁给他。

破风终没能与跃泉的表姐成亲,先是破风悔婚在先,颜面尽失的叶家小姐意图自尽被及时发现,却在返回藏剑的途中投了河。

跃泉先回了山庄,当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破风已受过他师父五十鞭子,不待师父吩咐便直接找到将军请缨去戍了边关。


“破风,我喜欢你,真的。”

北境的风沙会让一个人迅速的成长,往后的年月里,破风不断地进行着追击——抓捕——处决这样的事,他杀了许多人,却也让更多人更生存下去。

十年后,二十六岁的破风在天策府功勋显著,只是并未成亲,也鲜少会笑,他不知究竟是对叶妍依的负罪,还是对叶跃泉的愧疚。

破风回到天策,他的师父在他离开后迅速衰老下去,秋季外出时意外搭救一对被山贼围困的母女却受了重伤,终究没能熬过那个冬天。北境的初冬早已下起漫天大雪一片肃杀,长安却是安静祥和,他安葬了师父,得了近一月的假期。十年未回天策,破风不知该往哪去,便跟了几个同僚南下去看扬州的武林大会。

二十四岁的跃泉早已独当一面,处理山庄事宜上下打点沉稳有序,是无数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,只是身边却无半点桃花。

天策府的人到扬州那日,跃泉亲自去接,四目相对间,电光火石的交接,是相识二十年的心照不宣。跃泉成熟稳重,北境的风沙在破风脸上催出沧桑,分明只是年长两岁,却像是比跃泉多了十年阅历不止。

十年未见,私底下跃泉只对破风说了一句,“好久不见。”破风冲他淡笑,重重的点头,并没有说话。

那天晚上破风睡不着,披了件衣服在院内闲逛,走到隔壁院落却看到月光下的跃泉。跃泉回头微笑看着他,指了指面前的酒坛,“你也睡不着?来喝一杯。”破风没有推辞,他们喝了一杯又一杯,几坛酒都饮尽,跃泉红着脸像是醉了。

破风扶他回房休息,在替他解了外衣的时候,跃泉一把揪着破风的袖口,他身子软的像没有骨头,头脑却是清醒的,借着酒意他说,“破风,我喜欢你,真的。”

破风没有挣扎,由他拽着衣袖不放,替他褪了外衫,声音跟十年前一样冷静,“跃泉,我们是兄弟。”

“兄弟……”跃泉轻笑一声,任破风扶他躺下,“我们不是兄弟,我们是——生死之交。”

破风没有回答,但他不可否认他们都背着一条命,他们两个人,都对不起叶妍依。

武林大会结束以后跃泉将山庄事务交与弟弟,他说想要出去看看,破风问他要去哪里,跃泉想了想说,“江湖。”

他走的那天,破风跟在许多人后面去送他,扬州许多未出阁的女子都涌到街头去看他。跃泉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,轻重两剑橙光闪闪,好不威风。有大胆的女子率先扔了支花,接下来的一段路便满是香风。

破风站在跃泉身后的楼阁上,布满茧的手握着他的银枪,他一直看着那个背影,直到快要出城门,他才张开口,并未出声,只做出一个嘴形说,“再会。”

跃泉在破风闭上嘴的那瞬间扭头,夕阳照在他脸上,千百张脸中他没有看到破风,只是冲那个方向笑了一下。

跃泉回头,城门在他身后关上,他低下头才发现他并无任何有关破风的念想。

“青山不改,绿水长久,破风,我们——再无相见之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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